009

离沈轻絮比武招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在江湖上凡是能叫得上名号的人都赶到了泉城。

无暇山庄再大也已经住不下那么多人了，所以晚到的和不够有名的就只好自己想办法在泉城安顿下来。

沈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声势浩大的场面，当然沈轻絮也觉得担得起这样大的场面。

他的这个姐姐也的确是位不同寻常的姑娘。

她好像集合了一切对于女子的赞美。

她可以是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也可以是侠骨柔肠的巾帼豪杰。

她善解人意，她义薄云天，她风姿绰约，她芝兰玉树。

她完美的诠释了男人心目中女神最具体的模样。

凤卿尘在这个时候给元凌传来了第一个消息，大意是她重新拿回了离境天长老的位子，现在已经到了元湛的身边，正在获取他的信任。

元凌暂时对元湛那边的事情倒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次比武招亲。

一个比武招亲，是不可能让天下的英雄豪杰都纷纷至此的。

他们还要商议一件事情，因为他们也都知道了，皇帝开始打压各种江湖势力了，就连三足鼎立的一堂二楼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就更不必说那些小的江湖门派和帮会了。

雪楼和鹰楼突然提出要与玄鸾小堂的和谈也正是通过这次商议进行的。

江湖和朝廷从来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哪一个重臣手下不是圈养着一批武林中人，许多声誉显赫的英豪都是在武科举中一鸣惊人的，就连皇帝自己都手握着玄鸾小堂，所以没有一个想能想明白，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连元凌都猜不透皇帝到底要做什么，他大概能从密探给他的消息中知道这必然与自己有关，但若只是要对付他，又怎么会牵扯到整个武林？原本他想让手下的人想办法找到那个天竺的高僧问个清楚，但那老和尚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音讯。

不过还有一条线索，皇帝查抄了他的府邸，府上所有与他母亲有一丁点关系的物件全部都被带走了，想来这必然与那老和尚的话有关。

既然想不明白，元凌也并不逼着自己再去思索，他现在做的所有事情本就从来没有给自己留过退路，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留退路的人。

就是因为他从不给自己留退路，所以元凌永远逼着自己往前看，永远不会停下向前的脚步。

比武招亲如约而至。

场地是在泉城城郊的一大片空地上搭建起来的，城内实在是找不出一个这样大的地方来容纳这么多的人了。

那里不仅建起了一个花样繁多的比武台，台下还摆上了近百桌酒席。

元凌放眼望去，略估了一下，这一次少说来了三五百人，当真是把武林中所有有名有号的人物都聚集过来了。

他在酒席的前排也看到了自家的总堂主墨自开。

沈岸对于台下的一众人倒是没一个眼熟的，在江湖上行走，最常见的就是大家对于对方的名号仰慕已久，但却又都是素未谋面。

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有着一张僵硬的脸和一双多情的眼睛。

是雪鹰。

好奇怪，元凌竟然没有杀了他。

他在元凌耳边低声问道：“他怎么没有死？”

元凌转头看着沈岸，道：“谁没有死？”

沈岸道：“雪鹰啊，你没有杀了他？”

元凌轻笑道：“活人永远是比死人有用的，更何况他是你师兄，还救过你的命，我又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小人。”

沈岸心道，恩将仇报的小人哪及你坏的万分之一。

他又问道：“你留他做什么？”

元凌道：“杀了他，二楼一定会大乱，朝廷本就要对付武林，所以武林不能先自己乱了起来。”

沈岸失笑道：“你这么好心？”

元凌娇声道：“哎呀，沈哥哥，我当然是个好心肠的人啦。”

说完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是骗人的，只好又对沈岸道：“反正你知道他现在什么都要听我的才能活命就好了。”

第一日的比武是很无聊的，因为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会去参加第一日的比武的。

元凌在当天比武结束之后，收到了凤卿尘的第二次传讯。

他将那张薄薄的宣纸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白着脸将那张纸烧成了灰烬。

好计策，他想。

他找到沈岸，对他说：“从明天开始，除了我给你的东西，什么要不要吃。”

沈岸惊异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元凌道：“按我说的做，别问原因。”

沈岸还发现，从那天开始，元凌给自己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

在比武的第七天，沈岸终于知道了为什么。

原来的三五百人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个人，当然这剩下的三十个人才是真正的在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

比武场也从城郊移回了无暇山庄。

山庄里闯进来了绝不属于武林的人，皇家的玄甲军。

玄甲军是元凌带出来的军队，但皇帝却秘密夺了他的兵权给了元汐。

在场的武林中人本不应该畏惧玄甲军的，可惜他们都中了毒，毒并不致命，但若不解毒，人就会四肢无力，慢慢的武功尽失。

对于江湖人来说，失去武功，其实是一件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沈岸按照元凌的意思，两个人也都假装中毒，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元汐在玄甲军将所有的人都制服了之后才趾高气昂的走了出来。

这还是沈岸第一次见到元凌的兄弟，他们不仅长相上毫无相似之处，就连身量也相差很大，让人难以相信他们竟然有着同一个父亲。

元汐在众人中看了一圈，一个手势，让人将沈边天从中带了出来。

元汐道：“沈盟主，明人不说暗话，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家姑娘？”

沈边天冷笑道：“不知殿下找小女何事？”

元汐道：“我听说前任盟主的夫人将一个秘密告诉了你家姑娘，父皇就让我来问问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问到了我就把解药给你们然后马上离开， 不会难为各位前辈的。”

沈边天道：“那是武林盟立誓要永远守护的秘密，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外人。”

元汐道：“沈盟主见外了，我怎么是外人呢？”

沈边天却别过头不在讲话了。

元汐咬牙道：“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往那堆人中看了一圈，指了指大脑袋娃娃脸的袁琚寿，一招手，玄甲军中又有人出来将袁琚寿扯到了他的身边。

元汐问道：“不知阁下哪位？”

袁琚寿道：“在下袁琚寿。”

元汐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号称‘清风聚首’的袁家少主，失敬失敬。”

他话虽这么讲，却拔出了自己腰侧的长剑就往袁琚寿身上捅去。

一声“慢着”几乎同时传了出来，可元汐却没有停手。

他虽然没有停手，可元汐的剑却也没有将袁琚寿捅个对穿，那剑明明就捅在他的腰上，剑也已经没到只剩剑柄，可袁琚寿却连衣服都没有破。

那是一柄可以伸缩的剑，元汐本来也就只想吓唬吓唬人。

他没想到，这么一吓唬，就直接把沈轻絮给诈出来了。

元汐将袁琚寿丢在一旁，沈轻絮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元汐讪笑道：“小姐果然宅心仁厚，不舍得让别人为自己受伤。”

沈轻絮道：“你先把解药交出来，我才告诉你秘密。”

元汐道：“妹妹莫不是当我第一天出家门？这种小伎俩也拿来跟我谈判？你先说出秘密，我再给他们解药。”

沈轻絮冷笑道：“皇帝想要的东西，没有我他是拿不到的，汐王殿下最好还是听我的，不然大家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个穿着玄黑铠甲的人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着鼓掌，元汐立即给他让出了位置，有士卒帮他脱去了沉重的盔甲。

那人道：“好一个姑娘，好一个姑娘。”

元汐对那人行礼道：“父皇。”

皇帝点点了头，将沈轻絮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对元汐道：“把解药给他们吧。”

元汐疑惑道：“就这么给他们？”

皇帝道：“有熟人，还是不要难为大家了，反正解药要完全发挥药效还要好几天的时间。”

说着，他走到了梅自开的身边，道：“想不到梅总堂主也会来凑这种热闹？”

梅自开假笑道：“我总要给沈盟主一点点面子。”

皇帝也干笑了两声，见解药都已经发了下去，又道：“沈丫头，这下可以说了吧？”

沈轻絮道：“皇上这么自信满满的来找我，想必也对那个秘密已经知道个大概了吧？”

皇帝道：“朕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沈轻絮笑道：“皇上不知道，那我只好亲自告诉您，离境天内有一样东西。”

皇帝道：“那是什么东西呢？”

沈轻絮道：“在这世间，人最想要的，除了金银财宝，权利名誉，还有什么呢？”

皇帝笑道：“活命，若是死了便再也没有命享受任何东西了。”

沈轻絮道：“对，是活命，离镜天中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

皇帝又问：“那我们怎么才能去离镜天？”

沈轻絮道：“离境天是百年之前被巫族驱逐之后定居的地方，他们如今从不与中原来往，出入离境天更是危机重重。”

皇帝一挑眉，道：“所以？”

沈轻絮接着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巫族之人带我们进入离境天。”

元汐此时忽然插嘴道：“中原地区到哪里去找巫族的人？”

元凌忽然站了出来，皇帝看到了他，脸上惊喜的神色一闪而过。

皇帝道：“没想到小丸子竟然也来了？”

元凌道：“皇上要找流离在外的巫族人并不难。”

皇帝问道：“哦，你知道？”

元凌笑道：“湛王殿下的府上就有一个。”

皇帝道：“老七的府上什么时候收留了巫族的人？”

元凌道：“查到了她是巫族的前长老，因为偷走了离境天中的宝物被流放，但说来也已经有两三年了，不知道为何最近她突然出现在了湛王殿下的府上。”

皇帝笑着道：“没准老七也知道了点什么呢？”

元凌也笑道：“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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